首屆亞洲深度報道大會彙集了來自33個國家共300多名參會者。兩天的會議,第一天就緊鑼密鼓,共舉行了13場會議、小組討論和工作坊。具體到介紹報道災害的酷炫工具、宏觀到如何搭建亞洲深度報道的基礎。全球深度報道網奉上大會首日的精彩內容集錦。
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教務長希拉·克羅內爾開了一個很好的頭,她說:“我們真正的力量不在於新的技術,而在於古老、傳統的價值。亞洲價值是向權力說出真相。專制國家的調查記者不是監督者,而是琢磨鳥,是專制者鞋子里的小石子。”
環境調查報道
菲律賓調查記者中心的創始人之一豪伊·塞維里諾(Howie Severino)介紹無人機時代下的新聞。在報道環境災害等問題時,無人機能夠呈現完整語境和記錄突發情況,它同時帶來視覺上的新鮮感和好奇心。但是,豪伊強調,使用無人機拍攝新聞必須要有足夠的理由,要符合公眾利益,因為無人機無可避免地會觸及人們的隱私權。在飛行安全上更要謹慎操作,小心“空難”傷及無辜,並時刻提防鷹的嫉妒和攻擊。
擁有23年從業經驗的日本NHK電視台記者立岩洋一郎( Yoichiro Tateiwa),發現當地一家印刷廠員工患膽管癌的幾率高得異常。他對此展開歷時一年的調查,發現印刷廠使用的化學用品是致癌率居高不下的主因。他進而揭開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日本工廠在使用化學產品時普遍缺乏監管,超過9成的化學用品在進入工廠、接觸到工人前都未經過政府審核。
原《南方周末》記者、現中外對話副總編劉鑒強認為,網絡提供便捷的信息渠道,但新聞還是關於人的。要傾聽人民,而不是網絡。劉鑒強曾為了尋找兩個被採訪的雲南某村村民,專程飛去雲南,拿着兩個村民的照片,一個村莊一個村子地問,最後終於找到這兩個人。
棕櫚油種植園的奴隸制勞動
印度尼西亞的廖內省是印尼棕櫚油主要產區之一。但是該省的棕櫚油生意出現很多問題,譬如破壞森林、污染空氣、公司攫取非法利益、偷稅漏稅等。
不過有一點是調查記者Ben Skinner過來之前,當地人沒有意識到的問題:棕櫚油種植園內的奴隸制勞動。
Ben Skinner現在轉行投身私募行業。當他在舒斯特爾調查性新聞研究所時,他與印尼當地記者合作,一起調查種植園內強迫勞動的奴隸制黑幕並跟蹤銷往中國和美國的奴隸勞動產品。彭博社發布了他的調查報道。
與Ben一起調查的印尼記者Made Ali說種植園不只是僱傭童工,一些中介會在貧困區以高薪聘請種植園工人,自己抽取傭金。沒有人知道他們進入種植園之後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演講開頭的照片是種植園內的一個工人拍的。那個小孩在沒有佩戴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被要求噴有毒氣體。如果不噴,他會被毆打、虐待。
Ben Skinner著有《駭人聽聞的罪行:直面當代奴隸制》,此書獲得2009年戴頓文學和平獎(Dayton Literary Peace Prize)非虛構類作品獎。
當地聯繫人Nurhasan Hamzah在幫忙尋找資源時可謂功不可沒。他冒着危險進入種植園、與工人和中介保持良好的關係,為記者提供了大量資源。他說要做好一個fixer需要:好奇心、關切心、勇氣、當地的文化意識、保持冷靜。
腐敗調查
《尼泊爾時報》(Nepali Times)創始人昆達· 迪克西特(Kunda Dixit):在討論這個話題前,我們先要聊聊媒體自身的腐敗。調查記者不要那麼死腦筋,一條道走到黑。當你操作的題目會給自己和東家帶來麻煩時,先放一放。總有渠道可以發出消息,總有平台可以展示成果,別一天到晚和東家死磕。你的目的是將信息發布出去,至於在哪裡發,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在朝日新聞社(Asahi Shimbun)任記者逾25年的奧山俊博(Toshihiro Okuyama)調查福島核泄漏事件。一開始,種種跡象都表明東京電力公司是個大騙子。但隨着調查的深入,他發現對方並沒有撒謊,而是天真地以為自己掌握了冷卻系統的運作方式。導致這一災難的原因並非腐敗和掩飾罪行,而是在專業領域的無能。“數據有時候也會造成你的誤解。”奧山俊博說。
巴基斯坦調查報道中心創建人奧馬爾·奇馬揭露該國近70%的議員沒有申報稅款,包括總理和62%的內閣成員也在逃稅的行列,90位議員甚至沒有稅號。在調查過程中,奇馬通過Facebook找到稅務部門的職員,對方說,給我他們的納稅號和名字,我來幫你。奇馬的稅務報道被衛報、紐約時報等多家媒體轉載,引起熱議。2014年,巴基斯坦政府走出大膽的一步:公開納稅記錄。在此之前,全世界只有3個國家做到這一點:挪威、芬蘭和瑞典。
搭建亞洲深度報道基礎圓桌討論
在討論如何建立亞洲深度報道基礎的圓桌討論會上,全球深度報道網的總幹事大衛·卡普蘭、菲律賓調查記者中心總幹事Malou、韓國深度報道新聞中心的創始人之一、總編Yong Jin Kim和印度深度報道新聞中心的總編一起交流經驗。
大衛.卡普蘭說全球深度報道網兩年半前成立,現在每天都有70多個國家的人瀏覽網站,成員組織有50多個。但是主要集中在歐美,亞洲屈指可數。因此要將眼光集中在亞洲的發展上。
菲律賓調查記者中心總幹事Malou Mangahas說亞洲新聞報道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譬如獲取信息、新聞法、記者安全等問題。但是不是這樣就絕望了?不是。她說:“這次大會說明亞洲已經準備好進行調查報道了。”
韓國深度報道新聞中心的創始人之一、總編Yong Jin Kim則分享了中心初創時的艱辛。中心2012年初剛成立時共8名記者,大多數是志願工作,一半人沒有其它工作。辦公室借用其它組織的會議室。設備只有兩台小攝影機和一台用來剪輯視頻的電腦。他們的主要發布平台一個叫Newstapa的網站。現在網站的推特粉絲已經超過2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