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出版業協會年度卓越新聞獎(SOPA Awards)中的“卓越調查報道獎”在SOPA十八個獎項中極具分量。今年共有9部入圍作品,涉及題材廣泛,從印度的核工業到韓國海難,從權貴BVI離岸公司與利益衝突調查到馬來西亞皇家商業帝國的崛起,兼具深度和廣度。
入圍作品中,關於中國的報道就有四篇之多,其餘報道涉及印度、馬來西亞、韓國和柬埔寨等亞洲國家。
筆者從中選取了各種猛料,快手炒製成一碗香噴噴的調查報道蛋炒飯,請各位吃貨慢用。
剝洋蔥
《韓國海難背後,一代商界梟雄的覆滅》 紐約時報
幾天前長江上“東方之星”的沉沒讓人們想起去年韓國漢江上極其類似的一起悲劇事件。
同樣是數百人客輪,同樣是船隻傾覆,同樣是船長先獲救,2014年4月韓國“世越號”沉沒事件也曾在媒體報道中陷入問責的迷霧。“世越號”背後的韓國商人俞炳彥最終被懸賞緝拿,死於鄉間別墅,死因不明。
《紐約時報》四位記者通過調查俞炳彥的宗教背景、政治關係、商業網絡和航運公司的違規情況,還原了“宗教領袖”俞炳彥通過商業操作積累財富,利用政治手段進入遊船運營業,為謀取暴利不惜超載和違法改造船隻,最終無可避免釀成悲劇的過山車式人生。
報道中有這樣黑幫大片式的描述:“有一次他們幾乎抓住了他,但俞炳彥卻溜走了;當時是在一座遠離市區的別墅里,他躲在牆後的一間密室內,帶着已經準備好的兩個手提箱,裡面裝着近100萬美元(約合610萬元人民幣)。”
除了大量還原故事細節,這篇報道更注重挖掘事件背後的意義,好似剝洋蔥般,故事紋理都一覽無遺。文章是這樣結尾的:“過去13個月里往“世越號”上危險地裝載超載貨物的舉動,只給渡輪公司賺取了相對微不足道的290萬美元,而這筆錢平攤到每名遇難的乘客身上,大約只有9500美元”,微言大義,意味深長。
碰雞蛋
《印度現代化中的黯淡面》 彭博社
核工業在大多數人眼中是神秘遙遠的國家機密,然而在印度,它與一個小鎮上人們的生存狀況息息相關。在2014年的系列報道中,彭博關注了印度這個發展中國家在追求經濟和軍事利益過程中對於普通人權利甚至生命的忽視。
報道從東印度小鎮Jadugora一個十歲孩子的畸形病寫起,描述了一幅幅令人心碎的兒童病態。所有的致病證據都指向一家生產鈾濃縮原料的公司“印度鈾有限公司”在附近開採的礦井。然而,政府報告未獲重視,公司高層否認指控,當地人別無選擇只能繼續生活在污染中。
記者在報道中不僅親自採集當地水樣送檢,同時也參考了多個獨立或政府機構的檢驗結果,發現當地水中鈾含量超過世界衛生組織標準33%。
這系列報道於2014年7月開始發表,一直追蹤到12月,報道發出後不久的8月份,當地法院便向印度鈾有限公司下達法令,強制其公開土地和水源中重金屬含量和輻射數據。
雞蛋碰到高牆的故事裡,彭博描繪出雞蛋的脆弱和無奈,也寫出高牆的冷酷和無情。但最重要的是它告訴我們,高牆並非不可撼動。
淘米粒
《台灣離島:誰偷了我的國土》 天下雜誌
從小聽着台灣民謠《外婆的澎湖灣》長大的我們,也許很難想象澎湖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垃圾島,並且這些垃圾是從大陸漂洋過海而來。但台灣離島區的問題遠不止於此。
台灣《天下雜誌》歷時三個月,走訪兩岸五地,在澎湖、金門和馬祖等島嶼深入調查,揭示了當地盜砂船橫行、海岸線倒退、環境危機嚴重的困境。小島上沙子不斷減少,就好像米粒在淘米時溜出指縫,而調查記者們希望用報道揭露觸目現狀,拯救離島生態。
這是所有報道中過程最艱辛的一篇,記者費盡波折進入警戒森嚴的違法採砂場,用相機和筆記記錄下盜砂業的鏈條。文中採用大幅實拍照片,用今昔海島風貌的鮮明對比,展示了盜砂船、漂流的垃圾和粗放的商業化對這些美麗島嶼帶來的威脅。
撒鹽巴
數據可視化是這批入圍作品中頻繁出現的亮點,就像炒菜必放的鹽巴,讓這些乾貨故事嘗起來更有味道。
國際航運業出版物《勞氏日報》(Lloyd’s list)的《The Hidden Loans that Sank Nanjing Tanker》便是其中的典範。這份關於央企“長航油運”退市的深度報道用簡明的圈和線勾勒出公司數百億表外債務的交易方式。《勞氏日報》的網站還提供一份可下載的大事記時間軸,整理了長航油運從成立到沒落的詳細發展歷程。

表外SPV結構
蘋果日報的《高鐵延誤及超支系列報道》也利用事件時間軸以及工程平面示意圖解釋了廣深港高鐵施工中出現的問題;明報《權貴BVI離岸公司與利益衝突調查系列》和當今大馬(Malaysiakini)的《Johor皇家商業帝國的崛起》則是通過人物關係圖和文件資料對比捋順了權力網絡和涉案人員關係。
各家報道各展所長,這碗蛋炒飯也終於可以出鍋。2015年SOPA各獎項入圍名單已經在亞洲出版業協會的網站上公布,最終獲獎名單將於本周三(2015年6月10日)在香港會議展覽中心的晚宴暨頒獎典禮上公布。
2015年SOPA“卓越調查報道新聞獎”完整入圍名單:
A組(英文大型出版物):
彭博 – 印度現代化中的黯淡面
金融時報 – 誰是徐京華?
紐約時報 – 韓國海難背後,一代商界梟雄的覆滅
B組(英文非大型出版物):
勞氏日報- The Hidden Loans that Sank Nanjing Tanker
當今大馬新聞網 – Johor皇家商業帝國的崛起
金邊郵報 – 伐木業的運算
C組(中文出版物):
《蘋果日報》(香港)-高鐵延誤及超支系列報道
《天下雜誌》(台灣)-台灣離島:誰偷了我的國土
《明報》(香港)-權貴BVI離岸公司與利益衝突調查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