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研究調查報道方法的專家在全球深度報道大會上分享了他們常年教學研究的心得。
英士國際商學院(前譯歐洲工商管理學院)客座教授Mark Lee Hunter認為,調查報道之所以費時長、成本高,很重要的原因是方法不當,緣木求魚,媒體人很容易被淹沒在信息的大海中。如果方法得當,知道從哪裡着手做報道,往往可以事半功倍。
兩名講者認為,做調查的核心方法是使用假設,並以實例向參會者演示構建假設的方法。
什麼是假說?
英文定義的假設(hypothesis)是指“基於一定證據做出的假設或者解釋,是進一步調查的起點。”
Hunter舉了以下的例子:
記者在調查事件時,有的會問:“發生了什麼?”有的則會先告訴對方自己的版本,然後問:”這一定就是發生的情況吧。“
Hunter認為第二種問法就是以假設為基礎,對記者更有利。因為心理學分析,人們很少主動提供信息。因此,當被問到”發生了什麼?“這個問題時,對方會覺得記者完全不了解情況,懶得搭理。回答第二個問題,對方知道記者已經掌握一定信息。記者要麼可以在對方那裡肯定自己的假設,要麼就被否定。當假設被否定時,記者可以進一步追問:“那到底發生了什麼呢/你有什麼解釋呢?”這時,對方會告訴你事情的原委。
因此,Hunter強調調查記者在走進房間採訪之前,要做好功課,儘可能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建立假設的方法
世界沒有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以下是三種獲得假設的主要渠道:內幕消息、新聞報道、親身觀察。
這三種渠道都只是獲得線索的方式,記者需要進一步驗證這些假設的真偽。
Hunter以法國的輸血感染醜聞為例。法國政府曾向血友病病人出售感染了艾滋病病毒的血液產品,官方解釋說這麼做是因為不知道如何生產安全的血液產品,而且這些被感染的血液只賣給病人。Hunter說絕大部分記者都聽信了這個說法,沒有進一步調查求證。但有一個叫Anne-Marie的記者並不買賬,她進行調查,發現官方說了假話,最後揭露了這個震驚全國的醜聞。
來自荷蘭的調查報道講師、獨立記者Luuk Sengers在大屏幕上放了一張圖片,是一個拿着電話的大猩猩。“不要成為新聞編輯室的大猩猩,”他說。“新聞編輯室的大猩猩”是指遇到問題就立刻打電話採訪的人,Sengers不認同這種做法。“記者在聯繫採訪前,首先應該調查自己的內心,用想象力合理推測,設立假說,可以選擇最接近自己想報道的故事的假設,然後問自己:’到底誰該為此負責?我要調查誰?’最後再將事實結合推測,詳細描述這個假設。”
以時間軸構建假設
Hunter介紹了時間軸方法,以調查事件為核心,思考事件前後的影響因素,以此構建假設。他說這個方法適用於絕大多數的案例。
Hunter建議思考以下這個大問題:事件發生的可能性(前)和發生後的反應(後)。這樣思考問題,可以引導出更多問題:可能性關注動機、方法和機會;反應則包括了當事人和周邊人的反應。隨着假設發展,記者需要通過採訪和調查進一步核實求證。一旦證偽,假說需要立即修正,以事實為準。
此外,Hunter認為遵循以下四個步驟可以提高做調查報道的效率:從故事出發、找到時間軸、羅列信源和將研究結構化。
具體方法是:
1. 建立一個主文檔(word文檔即可)
2. 以假設開始
3. 添加時間軸信息
4. 添加可用的信源
5. 添加採訪內容
Hunter和Sengers是聯合國資助出版的《故事基礎上的調查:調查性報道記者手冊》的合作者。該指南通過案例分析闡釋調查性報道的方法和技巧,包括搜集資料、寫作、質量控制及如何傳播等。
編輯:Ivan 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