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界網紅Buzzfeed:我們也做調查報道,而且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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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視頻和輕鬆內容著稱的Buzzfeed也能做出不少優質調查報道?他們的團隊與BBC合作發表文章揭露頂級網球組織操縱比賽的醜聞後,促使網球界的大型機構啟動了對反腐項目的獨立評估,以行動給出了肯定答案。他們是如何定位的?做了哪些具有影響力的好報道?面臨的風險是什麼、又是如何解決的? 請看深度君經授權獨家編譯的分析文章,為你解析Buzzfeed調查團隊的經驗。

美國新聞培訓機構Poynter Institute日前推出三篇系列分析,聚焦全美數字新聞媒體的調查報道團隊。該系列分三周刊完,本文是第一篇。本文經授權編譯,轉載請預先獲得授權,感謝支持。


兩年前,當Alex Campbell自我介紹是BuzzFeed的調查記者時,他的採訪對象總是一頭霧水:BuzzFeed?是什麼?怎麼拼?

“我在電話里拼寫B-U-Z-Z-F-E-E-D的次數太多,結果同事老拿這個來開玩笑。”Campbell說,“總有人搞不清我是哪個媒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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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zzFeed的辦公室. Jon Premosch攝, BuzzFeed News

對Campbell來說,BuzzFeed也是個新領域。Campbell曾經是印第安納州最大的地方報紙《印第安納波利斯星報》的調查報道記者,該報曾兩次獲得普利策調查新聞獎。他於2014年初離老東家加入BuzzFeed,當時,後者在人們眼中還只是一個病毒式傳播信息的工廠,沒多少人認為它是嚴肅類調查新聞的生產者。

不過成立僅僅兩年,當美國區域性和地方性報紙內調查報道崗位前景黯淡時,BuzzFeed的調查新聞團隊已獨闢蹊徑,躋身有影響力的數字新聞先驅之列。

Campbell在BuzzFeed做的第一篇重要調查新聞,是報道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因未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免受家暴而被送入監獄。這篇報道獲得了凱利獎( the Kelly Award)提名,該獎項目的在於嘉獎新聞報道“對事實的無畏追求和表達”,冠軍獎金為2.5萬美元。在Campbell文章發表後的次年1月,文中主角之一、本因未保護好兒子而將在獄中度過45年的Arlena Lindley獲得假釋。

之後,BuzzFeed陸續發布了更多調查報道,都頗具社會影響力:與BBC合作發表文章揭露頂級網球組織操縱比賽的醜聞後,網球界的大型機構啟動了對反腐項目的獨立評估;對盈利性質的寄樣機構全國輔導者控股公司的報道,促使美國參議院啟動相關調查;一篇揭露美國外勞項目中不公平待遇的報道,引發了國會熱議,並為BuzzFeed在今年二月初贏得了一項全國雜誌大獎。當然,並不能說BuzzFeed的報道是這些案件的唯一推動因素,但通過它的報道,事件更廣為人知,僅憑這一點就值得肯定。

人才第一,選題第二

Mark Schoofs是BuzzFeed調查報道及項目的主編。他有豐富的紙媒經驗——2000年,他發表在《村聲》雜誌(The Village Voice)上的八篇艾滋病系列報道獲得了普利策國際報道獎。之後他入職《華爾街日報》,擔任Page One小組的駐外特派員和調查記者;加入BuzzFeed前,他任數據新聞網站ProPublica的高級編輯

在BuzzFeed,Schoofs需要從零開始培育調查報道的氛圍,這對他無疑是個挑戰。而他的策略也很清晰:人才第一,選題第二。他沒有刻意在美國報業優秀人才榜單上尋找教育或金融記者,而是在找到好記者後,給他們寬廣的選題範圍和探索空間。

“我決定只聘用那些能發現好故事的優秀記者。”Schoofs說,“(如果把做調查報道比作狩獵)他們應該是那種能夠在非洲大草原上乾淨利落地殺死獵物,然後再拖回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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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壇騙局”,BuzzFeed針對網球圈醜聞的調查報道截圖

過去兩年,Schoofs把團隊一手帶大,從一個人——他自己——擴張成駐紮在英美兩國的20個記者。這些記者們有的來自以調查報道聞名的大報如《洛杉磯時報》《華爾街日報》;有的則來自較小型的機構,如公共廉政中心(Center for Public Integrity)。BuzzFeed的4人英國調查團隊由Heidi Blake帶領,他曾任《星期日泰晤士報》的助理主編。

Schoofs很注意調查團隊成員的多樣化。他發現,調查記者多是男性白人,在他們身上,編輯們常能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編輯們更喜歡安排這類年輕記者去完成特別的報道任務並予以指導。為了對抗這種傾向,BuzzFeed為有色人種的調查記者發起了一項獎金計劃,並聘用了第一名獎金獲得者Melissa Segura。不過Schoofs也承認,團隊在這方面“做的還不夠好”,仍在努力中。

為調查報道疾呼

雖然BuzzFeed和其他新興數字媒體是美國調查報道領域的一抹亮色,但也難免受到整個行業大範圍衰退的波及。調查記者與編輯協會(IRE)的執行總監Mark Horvit表示,紙媒財務危機對調查性報道的影響難以估計。IRE曾嘗試統計美國新聞行業中調查記者的人數,但因調查報道定義過於模糊,以致無法得出可達成共識的統計結果。而調查報道要想抵禦報業寒冬仍困難重重。美國新聞編輯協會最近的調查顯示,全美報業記者總人數目前為3.29萬人,比1990年行業巔峰時期的5.69萬下滑了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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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虐、失去親人、身陷囹圄,Campbell的調查報道

純數字媒體如ProPublicaTexas TribuneThe Lens,他們產出的調查新聞報道彌補了一些傳統媒體的資源流失。傳統媒體曾廣泛開展深度調查,現在這一任務則成為上述新機構的一項專長。同時,很多調查報道是由非盈利機構完成。根據非盈利新聞協會2014年的名冊,它的會員已猛增至100多家媒體,大多傾向於做調查性報道。

Horvit說,儘管這樣的增長勢頭對整體調查報道略有幫助,但並不能完全彌補已有的缺口。

從頭開始

Schoofs表示,對BuzzFeed來說,知名度不高是把雙刃劍。一方面,官方信源更願回復《紐約時報》這樣的大牌媒體而不是Buzzfeed。但在更年輕的信源中,BuzzFeed的名氣反而能使人們暢所欲言。

Schoofs回憶說,有一次,一位信源在女兒的勸說下回復了BuzzFeed記者的電話,原因很簡單:他女兒是網站的粉絲。而Campbell則覺得,除了在偏遠地區,BuzzFeed的品牌認知度時不時都能派上用場。

“當然,我收到過各種各樣荒唐的評價,”Campbell說,“比如有人說過,‘嗨兄弟,我親戚看過你們網站,他很喜歡。’還有個人說,‘我經常在Facebook上看到你們和洋蔥新聞一起出現(洋蔥新聞是著名的惡搞類假新聞網站),太逗樂了!’”

不過,Buzzfeed調查記者未能從信源那裡獲得的認可,在同事那裡得到了補償。Schoofs說,當團隊發表一篇重大調查報道後,BuzzFeed的所有部門,無論是做硬新聞還是軟新聞的記者和編輯,都會分享。調查報道團隊也沒有影響 BuzzFeed作為互聯網“賣萌中心”的名聲——Schoofs本人就宣稱,他是BuzzFeed新聞簡報“小狗頭條”(Puppy Break)的忠實訂閱者。

但Schoofs認為,BuzzFeed的調查報道也許永遠達不到同網站其他輕新聞的傳播廣度。大型調查報道的頁面閱讀量一般在20萬以上,但比起BuzzFeed“生活”頻道推出的《這條裙子是什麼顏色》的7300萬傳播量,只能是小巫見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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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zzFeed調查團隊的部分記者

不過,整個團隊已盡其所能擴大讀者群。當團隊準備發布一篇調查報道時,他們會請負責受眾拓展的同事幫忙,在不同平台上推廣——如WhatsApp,Facebook,Twitter等,並設法提升話題的輿論熱度。

Schoofs說,最重要的是該讀的人能夠讀到報道。

“60億地球人里大概有50億會關心‘喵星人’。”他說,“但你想一想,真正關心嚴肅話題(比如盈利性寄樣機構醜聞)的人,估計連這個數字的邊都擦不上。”

Ben作者Benjamin Mullin是Poynter.org的執行主編。他是Google Journalism獎學金獲得者,並參與Poynter提供的Naughton Fellow實習計劃,報道新聞創新、商業和倫理。他曾就職於《今日美國》(USA Today)大學生版和《薩克拉門托蜂報》(The Sacramento Bee),並擔任加州州立大學溪口分校的學生報紙《獵戶座》(The Orion)的主編。

原文:Digital Digging: How BuzzFeed built an investigative team inside a viral hit factory

深度網編輯/周煒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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