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美國調查記者協會大獎揭曉,有哪些不能錯過的調查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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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透社以系列調查報道 《水深火熱中的緬甸》揭示緬甸政府對羅興亞穆斯林的種族清洗暴行。

美國調查記者與編輯協會(Investigative Reporter and Editor,IRE)日前公布了年度大獎的獲獎名單。關於緬甸軍方對羅興亞族的種族清洗暴行,也門內戰中囚犯遭遇暴力及性侵的醜聞,以至美國邊境政策造成數以千計的骨肉分離悲劇等調查報道獲得殊榮。

今年獲得提名及獎項的新聞工作者當中,有人為查找公開資料、犯罪證據等而甘願深入虎穴,承受重大的個人風險。例如,有記者嘗試揭示天主教會性侵醜聞,令身為神職人員的家人受到教會詆毀;路透社兩名記者調查羅興亞族大屠殺期間,被控違反《政府機密法》,最終各被判囚七年,至今仍身陷囹圄。

調查記者與編輯協會大獎的評審團主席 Jill Riepenhoff 讚揚這些調查報道,揭露了政府或私人機構的瘋狂、震撼、可恥和可悲的行為,展示了記者調查及曝光真相的決心。

IRE 系列獎項每年頒發一次,專門嘉許“最出色的調查報道”。大獎按媒體規模與媒介類型分成18個組別,包括最佳紙媒報道、廣播電視報道、犯罪報道特別獎、信息自由促進獎、突發新聞驅動的調查報道等。頒獎禮將於今年6月15日在德克薩斯州的 2019 IRE 年會上舉行。


IRE 金獎(IRE Medal)

路透社:《水深火熱中的緬甸》(Myanmar Burning)

路透社以系列調查報道 “Myanmar Burning”(《水深火熱中的緬甸》),揭示緬甸政府對羅興亞穆斯林的種族清洗暴行。為搜集證據,記者瓦龍(Wa Lone)及吳覺梭(Kyaw Soe Oo)至今仍身陷囹圄。

自2017年8月底,緬甸軍方以平定暴亂為名,對若開邦羅興亞穆斯林展開暴力鎮壓,導致逾70萬名羅興亞族人流亡鄰國孟加拉國。緬甸政府矢口否認軍方曾作燒村、強姦婦女、屠殺穆斯林等行為,同時封鎖若開邦,禁止外國傳媒及救援組織進入,令羅興亞族的控訴無以為證。

然而路透社記者突破封鎖,接觸到若開邦的佛教村落長者、警員等證人,透過照片、官方紀錄、倖存者專訪等有力證據,曝光軍方針對羅興亞族的殘忍暴行,包括發生在因丁村(Inn Din)的一場集體處決:緬甸軍人與佛教村民聯手綁架十名羅興亞男性,在他們面前挖掘亂葬崗;9月2日,至少兩名羅興亞族人被佛教村民砍死,其餘則被軍人槍決;有遇害者遭受極刑後並未立即死去,他們在亂葬崗內發出悲鳴,最終被活活生葬。

瓦龍及吳覺梭被緬甸政府以涉嫌違反《政府機密法》起訴,最終被判刑七年。然而,這無阻路透社發表《水深火熱中的緬甸》系列報道,促使國際社會對緬甸官方暴行予以譴責、甚至制裁,以至迫使緬甸軍方在調查報告中承認因丁村屠殺事件,為軍方首次承認在若開邦曾發生針對羅興亞族的法外殺人事件。

調查記者與編輯協會大獎的評審團也希望藉此向緬甸政府發出信息:你無法通過囚禁記者,而阻止真相曝光。


犯罪報道特別獎(Tom Renner Award)

美聯社及普立策危機報道中心:《也門的戰爭罪行與腐敗》(War Crimes and Corruption in Yemen)

美聯社及普立策危機報道中心的合作系列報道 “War Crimes and Corruption in Yemen”(《也門的戰爭罪行與腐敗》),揭示阿聯酋在也門境內設立秘密監獄,對數百名囚犯施以暴力、性侵等酷刑虐待。

也門自2015年爆發內戰,隨着美國、沙特阿拉伯、阿聯酋、伊朗等陸續介入而演變成“代理人戰場”,去年被聯合國評為當今全球最大人道危機。

美聯社及普立策危機報道中心的合作系列報道“也門戰爭罪行與腐敗”,揭示阿聯酋在也門境內設立秘密監獄,對數百名囚犯施以暴力、性侵等酷刑虐待。(圖:Nariman El-Mofty/AP)

美聯社調查發現,阿聯酋在也門境內設有至少18座秘密監獄,合共囚禁數百名囚犯。這些監獄設于軍營、機場、港口,以至私人別墅及夜店。儘管阿聯酋以支持也門政府為由介入該國內戰,但並未向也門政府通報這些秘密監獄的存在和運作。

有囚犯偷偷在信紙上描繪受虐經歷,再將信紙由監獄“走私”至美聯社。一幅幅簡單的文字和圖畫,卻讓人觸目驚心:有囚犯被脫光衣服、綁在柱子上,被強迫張開雙腿,被獄警觸摸甚至電擊生殖器,以至被以手指、木棍或鋼棒侵犯肛門;也有囚犯被虐至蜷縮在地上,受獄警拳打腳踢,以至受犬只吠叫恐嚇。

據美聯社引述囚犯的走私信息,有獄警指控囚犯於體內藏有手機,借詞性侵囚犯。監獄內囚犯凄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有囚犯稱渴望自己被定罪,儘管他們從未犯下這些罪行,但至少獲移送至正規監獄,可望不再承受這些痛苦。

報導引述目擊者表示,曾在秘密監獄看見身穿美軍制服的士兵。報導刊登後,美方承認美軍有參與審問囚犯,但否認有份運作這些秘密監獄,也對囚犯受虐毫不知情;報導同時迫使也門政府下令徹查囚犯受虐的情況。

評審團提到,早在國際社會尚未關注也門局勢時,美聯社記者 Maggie Michael 已經深入當地,揭露一幕幕涉及酷刑、虐待、綁架等犯罪行為的故事,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紀錄別人選擇忽視的悲劇。


信息自由促進獎(FOI Award)

NJ Advance Media:《警力報告》(The Force Report)

NJ Advance Media 的報道 “The Force Report”(《警力報告》),包含了一個互動數據庫,詳細紀錄了新澤西州警員運用武力的狀況,讓公眾能輕易了解和監察警力濫用的問題。

2000年代,新澤西州檢察總長下令警方就每一宗警力運用個案作文檔紀錄,藉此建立數據庫,以標記有濫用暴力傾向的警員,並適時對他們作出監察和調查。十七年過去,那些填妥的文檔表格堆積於警局角落,卻從未被認真審視;還有數以千計的表格根本未被填妥,或因字跡太過潦草、紙張發霉等原因而無法檢閱。

NJ Advance Media 的報道 《警力報告》,包含了一個互動數據庫,詳細紀錄了新澤西州警員運用武力的狀況。

於是,NJ Advance Media 決定自行建立一個數據庫。團隊花了整整16個月,調查新澤西州全數468間警局、合共長達72677頁的文件,文件記載了2012年至2016年間州內每一宗警力運用個案。整理數據後,團隊發現一系列問題趨勢:新澤西州共有252名“危險警員”,他們使用武力的次數為平均次數的五倍或以上;黑人遭遇警員武力對待的平均次數,為白人的三倍以上……

NJ Advance Media 將數據重新整理、編排,製作成對公眾開放的互動數據庫。公眾可以輸入警員姓名、警局分區、案件種類等資料,以查詢他們關心的問題趨勢;查詢結果以圖表、圖像、地圖等方式呈現,令公眾對他們所在地區的警力濫用狀況、經常被針對族群等資料一目了然。

評審團形容 NJ Advance Media 為新澤西州社區送上了一份禮物,數據庫推動州政府加快信息公開,促使警方正視警力運用、警隊紀律等問題,並賦予公眾更大的知情權。


突發新聞驅動的調查報道(Investigations Triggered by Breaking News)

ProPublica:《零容忍》(Zero Tolerance)

ProPublica 憑藉 “Zero Tolerance”(《零容忍》)系列報道,令公眾意識到美國邊境政策造成了數以千計的骨肉分離個案,間接促使華府檢討及終止政策。

華府於去年4月實施邊境“零容忍政策”(Zero Tolerance Policy),所有非法移民都要面臨起訴。ProPublica 揭示,這項政策在兩個月內已迫使逾2300名兒童與父母分離。這些兒童被安置於羈留所內,羈留所由倉庫、帳篷、大型商店等改造而成。

來自薩爾瓦多的6歲女孩馬德里(Alison Jimena Valencia Madrid),正準備與母親通過德州邊境檢查站,母親叮囑馬德里要牢牢記住一串電話號碼,一旦被迫與母親分開,務必致電身在休斯頓的阿姨。

ProPublica 曝光了一段羈留所內的七分鐘錄音,可以聽到兒童哭啼,還有馬德里央求羈留所人員讓她致電姨姨的聲音。錄音響徹美國,馬德里的聲音出現於反對政策的街頭抗爭、白宮記者會等不同場合。

在輿論壓力下,特朗普於去年6月宣布終止“零容忍政策”。華府於今年3月發表報告,承認有245名兒童至今未能與家庭團聚,部份個案更欠缺清晰文件,令當局難以追蹤確認兒童的父母或親屬。

ProPublica 的報道及時阻止“零容忍政策”對更多家庭造成傷害。評審團提到,ProPublica 追蹤調查了當局安置兒童的每一個羈留所,為國際傳媒進一步報道這些羈留所的環境、運作等作出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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