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自巴西深度報道媒體 Agência Mural，該媒體和七十多名當地記者組成報道網絡，對聖保羅一些最貧窮和最邊緣化的社區進行深入報道。
世界上多數國家已經封關好幾個月了，但我們仍然很難說清新冠疫情究竟對新聞業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一方面，人們不斷要求獲得可靠的信息，這一前所未有的需求為媒體業提供了發展良機。當下，正是向人們展示究竟什麼是新聞價值的好機會。在這方面脫穎而出的媒體將有望與數百萬新觀眾、聽眾和讀者建立起持久的關係。
與此同時，新聞業傳統的收入來源——廣告，正在大幅消減，並對行業造成持續衝擊。儘管人們對好新聞的熱情空前高漲，但需要警醒的是，世界各地的媒體機構也在不斷走下坡路。
《紐約時報》發布的2020年第一季度財報生動詮釋了這一弔詭現象：該報在過去三個月中訂閱量一舉提高了10%，新增訂戶58.7萬，總訂數達到600萬；同時，網站流量也翻了一番——僅3月份的頁面瀏覽量就創下25億次的閱讀記錄，相當於美國成年人口總數的一半。但報告仍然發出警示，預計報業在第二季度的廣告收入將下降55%。
紐約時報首席執行官馬克·湯普森（Mark Thompson ）承認和紐時相比，許多媒體的財務狀況甚至更糟，但他仍相信若能頂住壓力度過危機，則有望創造聲望，獲得忠實的讀者。他在接受 CNN 採訪時說：「目前美國以及全世界都在經歷可怕的非常時期，但正是這樣的危機時刻，新聞機構和報紙能贏取讀者，並向他們證明好新聞的價值所在。」
廣告已死，讀者錢包才是解藥。有觀點認為，此刻的危機不過是新聞業的大勢所趨，而新冠疫情只是加速其到來而已。但這一論調不應讓我們掉以輕心。此時此刻，是所有人都要勤做筆記的學習時刻：新聞人要利用這個特殊時機去更好了解受眾的需求。
約旦新聞網站7iber的首頁截圖
除了紐時這類新聞巨頭，世界各地的小型新創媒體也迎來了自己的新讀者。據約旦新聞網站 7iber 的執行編輯 Lina Ejeilat 介紹，從3月中旬到4月中旬，網站的頁面瀏覽量增加了85%。在近期舉辦的一次網絡研討會上，她分享到 7iber 閱讀量最高的文章之一是關於呼吸機的科學解釋，Lina 表示，這種深入的專題新聞報道在阿拉伯世界中並不多見。
雖然 7iber 的流量增長主要來自約旦國內，但網站針對埃及移民工的報道也在該地區廣泛分享，為網站帶來了新的受眾。
里斯本的播客節目 Fumaça 主要關注人權和邊緣群體。他們認為葡萄牙的主流媒體已經在公共衛生危機方面做了很好的報道。這個小團隊決定另闢蹊徑，集中有限的人手，做出有自己特色的原創報道。
Fumaça 的籌款和市場經理 Mo Tafech 解釋說，這正是基於讀者調查得出的策略。除了獲取新聞，Fuma?a 的受眾也渴望建立自己的社區，並參與新聞報道。所以 Fuma?a 沒有把新冠疫情作為頭條來吸引讀者，也沒有耗費精力在 Facebook 上不停發帖，而是把精力放在如何將現有的新聞通訊訂閱者轉化為付費會員上。
該策略取得了成功。目前，Fuma?a 的付費會員總數達到700人，每月約增加約70位新會員，這足以支付近半團隊成員的工資。據 Tafech 介紹 ，會員可以與報道受訪者見面，參與「你問我答」的特別活動。機構還籌辦一系列付費研討會，主題涵蓋播客入門，低預算營銷等等，這些活動在吸引新會員和創造營收方面都尤為成功。
在巴西，深度報道媒體 Agência Mural 認為目前沒有比新冠疫情更重要、值得一再探討的新聞。該媒體和七十多名當地記者組成報道網絡，對聖保羅一些最貧窮和最邊緣化的社區進行深入報道。該網站的瀏覽量在第一季度增長了169%，其中大部分來自人們的主動搜索（比如從谷歌跳轉而來），這表明人們正在積極尋求關於新冠疫情的可靠信息。
針對人們的文化水平不一，以及 WhatsApp 上大量新冠疫情假新聞的現象，Agência Mural 推出了名為 Em Quarentena – Quarantined 的每日8分鐘播客節目，並在 WhatsApp 上發布。目前，這檔播客的傳播範圍已經擴大到 Spotify、YouTube 等多種渠道，還包括商業和社區電台。
KRIK 是位於貝爾格萊德的調查新聞機構，一向專註於犯罪和腐敗報道。而它們從自身專長出發，與新冠疫情有關的醫療採購報道大獲成功。在最近的一篇報道中，記者發現，有醫院從一名商人那購買了不合格的檢測試劑盒，該名商人目前正因敲詐、洗錢及與犯罪團伙有牽連而受到調查。
同時，KRIK 注意到塞爾維亞的主流媒體正在積極發布有關新冠疫情的錯誤信息，比如辣椒粉可以預防病毒，或者病毒已從實驗室泄露的不實報道。記者耶萊娜·瓦西奇（Jelena Vasi?）解釋說，這些報道大多截取自英文或俄羅斯媒體的報道。發布這些消息不是為了欺騙讀者，而是「不負責任地」騙取點擊率。
對很多人來說，特朗普聲稱漂白水可以防病毒的說法也許只是個笑話。但在很多難以獲得可靠信息的國家，有關新冠疫情的虛假報道可謂是生死攸關。伊朗的國家驗屍官最近透露，在2月20日至4月7日期間，有728名伊朗人因為誤信甲醇可以防疫病毒，而死於飲用甲醇，另有90人因此失明，5011人中毒。
KRIK 認為塞爾維亞圍繞新冠疫情的虛假信息將會帶來同樣嚴重的後果，因此決定將揭穿這些假新聞作為機構的優先事項，並推出了實時博客 Raskrikavanje。具瓦西奇介紹，在3月至4月期間，這個博客一直是流量大幅增加的網站上最受歡迎的部分，這表明在優質信息稀缺的環境下人們對可靠信息的渴望。
KRIK 網站截圖
顯而易見的是，無論媒體採用何種盈利模式，了解受眾的需求正變得極為重要。許多記者和媒體經營者都觀察到，儘管大部分的重大新聞對人們注意力的吸引力只有七天，但讀者對新冠疫情的興趣已經持續了近三個月，這是互聯網誕生以來的新現象。
我們可以推測，對「危機中的可靠信息」的需求正驅動讀者持續尋找（並獎勵）生產這些信息的可靠媒體。我們不僅要學會在事情告一段落後，儘力維繫這些關係。在那之前，還要找到自己的方式提供信息，吸引受眾。讀者正通過自己的選擇告訴我們他們需要什麼，作為新聞業者，我們應該學會仔細傾聽。
給新聞業者的思考題：
- 誰是新的受眾？他們本來就是我的忠實讀者，還是全新的群體？我如何才能進一步吸引他們，並鼓勵他們繼續閱讀我的媒體？
- 在我的國家/地區/語言中，報道和信息的差距在哪裡？我的定位是什麼？我可以提供哪些別人無法提供的內容？
- 為了運用新的媒介吸引新的受眾，我可以和誰（比如播客和地方電台）合作？
- 新冠疫情將會是一個長期的故事，對它的報道將一場馬拉松而不是快速短跑。記者和編輯需要在繁忙的工作中學會休息，並靈活地處理自己的情況。
小提示
- 儘管新冠疫情的下一個大新聞可能近在眼前，你忙得顧不上下個月的銀行賬單。但請及時查看你的危機應對資金，做好資金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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