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xpeckers 團隊的調查揭發在南非缺水區域中的生態環境違法行為。照片來源：Mark Olalde
在南非某些地區，人們從水桶里的灰塵發現礦井水污染了生活用水。無獨有偶地，在其他地區，污染地下水的元兇則是採礦公司留下的有毒廢棄物。
Oxpeckers（啄牛鳥）環境調查報道團隊（Oxpeckers Investigative Environmental Journalism）的調查結果發現，由於違反用水許可及不夠充分的環境檢測，南非有100多座礦場一直在污染當地的水源系統。
通過搜集違反用水許可的數據，Oxpeckers 團隊找出那些藐視法令的採礦業者，要求他們為自己不夠透明且罔顧社區健康及環境的行為負責。
他們在深入挖掘議會調查後發現，即使採礦業者並未好好清理善後，政府仍允許他們繼續作業，造成污水被直接排放到環境中、廢水池未妥善封存、石油與酸液亂流，有些礦區甚至就位於鄰近城鎮和村莊的飲用水源地。
搜集這些證據，意味着環保團體如“可持續環境聯盟”（Federation for a Sustainable Environment）可以對污染這些稀缺水資源的業者提告。
這起礦業污染調查是 Oxpeckers 團隊的一個典型報道：作為門面， Oxpeckers 的網站着重於結合數據分析及協作，並使用動態及互動式的可視化工具，如動畫地圖及信息圖表，來講述有關土地及其破壞者的可靠報道。
在與捐款人、公民社會和倡議組織長期建立的夥伴關係基礎上，Oxpeckers 團隊得以改善數據收集及調查成效，進而揭露生態環境犯罪行為，並協助追究肇事者責任。
總部位於南非的 Oxpeckers，由資深環保記者菲奧娜·麥克勞德（Fiona Macleod）於2013年成立及主導。他們的報道範圍涵括南非及其他區域，寫過許多野生動物非法販運及氣候變遷相關的知名報道；礦業、水資源及污染也是其他重要的議題。
作為一個數據驅動的新聞機構，獲取原始數據是 Oxpeckers 工作的關鍵。他們經常公開與其報道相關的數據，利用 openAFRICA 和 sourceAFRICA 資料庫為公眾整理及儲存相關數據來源及文件，並將自己使用地理新聞工具 #MineAlert（可監測採礦業者） 及 #WildEye（野生動物販運信息網站）製作的調查數據集，分享給讀者。同時，他們的新聞報道經常被環境媒體 Internews’ Earth Journalism Network 及南非當地媒體 Mail & Guardian 轉載、為他們贏得了好幾個獎項，也讓這個20人的團隊進入南非調查報道最高獎項 Taco Kuiper Award 最終決選名單。
揭開數據探勘的面紗
在南非，記者因調查政府財政或貪污而受到騷擾的情況並不少見。與此同時，該國的一些大型媒體老闆與工商大企業都有聯繫，而礦業一直是一個特別敏感的話題，因為它占該國開採業很大一部分（約佔國內生產總值的18%）。
因此在幾十年前，礦業新聞經常是被金融記者報道的，他們與礦業公司密切合作，報道股票投資組合等相關投資新聞。直到水污染、酸性礦井排水和有毒廢物的報道出現後，礦業才開始被當作環境調查報道的主題。
為了回應，立法部門及媒體開始注重採礦公司的監管和採購流程許可等問題。
為此，Oxpeckers 創建了地理空間數據分析工具 #MineAlert ，以跟蹤和共享採礦申請、許可證明及礦業相關議題的信息，目的是促進公私部門在採礦方面的問責機制。
這項工具讓 Oxpeckers 得以向用戶發布最新的調查進展及礦業的最新情況，對象包括關注環境和野生動物的運動人士、非政府組織、法案倡議組織及國會議員。他們的調查報告也被倡議團體用於訴訟，或是被國會議員用來推動法案，使採礦部門更加公開透明。
Oxpeckers的 #MineAlert 平台截圖。
報道也產生了顯著的影響。記者馬克·奧拉爾德（Mark Olalde）在2017年一篇有關礦井關閉的報道中揭露，124家獲得了礦井關閉證明的採礦公司並未能好好收拾善後，而把爛攤子留給附近的社區來處理污染、有毒氣體和枯竭的水資源。
這項調查導致缺水地區的幾個礦場遭關閉，也促使政府修法，強制採礦業者提高財務透明度。
記者安迪斯瓦·馬蒂金卡（Andiswa Matikinca）的另一項調查則強調，政府過快核發用水授權是如何將社區置於危險之中。該報道指出，提案縮減礦業公司等待許可證的時間，也將大幅限制對風險和環境影響評估的時間。
建立協作調查工具
Oxpeckers 在過去一年收到包括普立策中心（Pulitzer Center）、非洲調查報道網（African Network of Centers for Investigative Journalism）以及有組織犯罪與貪腐舉報計劃（Organized Crime and Corruption Reporting Project）的捐款。儘管如此，他們以項目導向的工作型態仍意味着其年度預算每年都有波動。
2018年，Oxpeckers 獲得10萬5000美元的捐款，其中85%來自捐贈者，其餘15%來自由第三方媒體支持的協作地理新聞項目。2019年，資金增加至12萬美元。根據他們過去一年的網絡流量統計，有4萬名用戶使用 Oxpeckers 的工具，其報道的瀏覽數則超過7萬次。
過去五年，Oxpeckers 的一個重要合作夥伴是南非的一個基金會。該基金會幾年前開始針對該國開採業，特別是採礦業，設置資助計劃。其用意在於使用這些資金來提高採礦的許可、作業及承諾的透明度，並支持受採礦影響的社區的參與度，同時解決貪污問題。
Oxpeckers 得以開發並啟動 #MineAlert 這個平台，也是因為該基金會提供了種子基金。
該基金會研究及倡議部門的項目經理卡特科·肖克（Nkateko Chauke）表示：“我們一直熱衷於獨家報道、小眾新聞以及與經濟犯罪、土地改革進程及政治空間發展相關的熱門話題。”
不過，雖然與倡議組織及研究單位（如可持續環境聯盟和約翰內斯堡金山大學應用法律研究中心）維持密切關係十分重要，Oxpeckers 但仍謹慎地在報道新聞和進行倡議之間劃清界限。
“#MineAlert 是有助於環境運動的”，Oxpeckers 的發起人麥克勞德說，“但我們不想給人留下運動分子的印象，儘管我們的工作有那樣的一面。我們把倡議工作留給‘專家’來做。”
地理新聞的未來
Oxpeckers 將報道範圍擴大至非洲南部的大本營之外，並一直在開發新工具以追蹤非法野生動物貿易。在注意到執法機構及法律體系在處理跨境野生動物犯罪方面存在漏洞後，他們與地球新聞網推出了關注野生動物販運的網站 #WildEye。
#WildEye平台的截圖，該平台記錄了世界各地的野生動物犯罪案例。
Oxpeckers 在歐洲版的網頁和今年推出的 #WildEye Asia 都追蹤了由他們從全球數以千計與野生動物犯罪相關的條目中所整理出的信息，包括扣押、逮捕、法庭案件和定罪記錄等。
#WildEye 的地圖數據集須索取才能獲得，但其他與非法販賣野生動物相關的數據集則可以隨時下載。有些數據集包括歐洲非法象牙貿易的詳細信息，以及某非洲商人提供的線上非法銷售爬行動物的價目表。
在該平台，用戶能在地圖介面上點擊圖標以監督全亞洲的非法野生動物交易，其呈現的信息包含何種動物被沒收、哪些非法走私者被逮捕、以及他們的懲罰。用戶也能在地圖上讀到一些報道，比如在馬來西亞被逮捕的漁民，身上帶着4000隻保育類海龜，或者中國警方對某走私集團的調查，該集團交出了1萬3410具野生動物屍體和2萬2935發氣槍子彈。
在 #WildEye Asia 的首批調查中，香港記者 Bao Choy 發現，中國對於販運穿山甲的處罰太輕，不太可能阻止這些業者繼續走私。報道顯示，儘管法律規定最高可判三年監禁和罰款，在34名穿山甲走私犯中，仍有近一半的人逃過牢獄之災。
在意識到人類食用穿山甲可能與新冠肺炎的爆發有關，她的數據調查報道強調了徹底改革野生動物犯罪法以及實際執法的必要性。
儘管還有很多問題，麥克勞德認為 Oxpeckers 已經產生了實質影響。她說：“我們的報告通常能產生有力的結果。雖然我們可能有點像是顆眼中釘，但政府里那些明智的人會把我們的話聽進去。”
Gregory Francois 是一名作家、研究顧問，並於最近取得哥倫比亞大學發展實踐公共管理碩士學位。他也曾是野生動物生物學家，目前住在紐約市，曾為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提供諮詢。
Shruti Kedia 是一名政策分析師及哥倫比亞大學公共管理碩士生。她之前是一名記者，住在紐約市，在精準農業促進發展組織和聯合國政治和建設和平事務部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