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與俄羅斯自2014年克里米亞事件以來曠日持久的矛盾、對峙和衝突,隨着2月24日普京的一聲令下而轉變成為全面戰爭。
獨立記者 Oleksii Koval 發現,烏克蘭人在過去八年一直與“戰爭不可避免”的意識共存,甚至對終將爆發的戰爭有點麻木。對於二十多歲的 Nastya 來說,戰爭是一件異常遙遠的事。她撫養僅一歲的女兒,靠散步、與朋友見面、照顧自己和做家務來打發時間。她並不把俄羅斯人看作敵人,深信“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應該相親相愛。即便身邊親友對恐懼戰爭,但她無法產生共鳴。
戰爭爆發後,中國留學生小田決定從基輔往西撤離。由於火車票已售罄,租車也早被租空,他面前只剩下一條路——騎摩托。剛出發時,小田樂觀地認為肯定可以到達西部重鎮利沃夫,再轉到接壤波蘭的邊境。一路上,他應付低溫、宵禁令,還有擦身而過的軍用卡車和坦克。“我看到無數同樣逃難的人,無助的神情,我開始擔心——真的能逃出去嗎?逃出去之後又會發生什麼?”
對於柯先生來說,利沃夫是座讓人喜歡的城市。那裡有很多咖啡館、啤酒廠,還有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博物館和劇場劇院,當地市民也特別友好,很悠閑、很包容。然而,柯先生知道現在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炮火之下,柯先生的當地房東把院子地窖改成臨時防空洞,每當警報響起,周邊居民、難民都會過來躲避,柯先生因此了解到他們的一些遭遇。
2022年2月,全球焦點落在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戰爭,全球深度報道網精選了幾篇值得細味的深度報道。
基輔記者手記:他們知道,“與烏克蘭同行”只是全世界的陳詞濫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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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25日在烏克蘭首都基輔,民眾在基輔中央火車站等候登上開往西部城市利沃夫的火車,逃避戰難。圖:Umit-Bektas/Reuters/達志影像
2014年3月,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自此以來的八年間,烏克蘭人一直與“戰爭不可避免”的意識共存。直到最近,即便所有人都在說俄烏之戰不可避免,獨立記者 Oleksii Koval 身邊的烏克蘭人卻幾乎感受不到對戰爭的恐慌或不適。
對於廿多歲的 Nastya 來說,戰爭是一件異常遙遠的事。她撫養僅一歲的女兒,靠散步、與朋友見面、照顧自己和做家務來打發時間。她的平靜,來自她不去想像戰爭。她並不把俄羅斯人看作敵人,深信“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應該相親相愛。即便身邊親友對恐懼戰爭,但她無法產生共鳴。
然而當戰火真的降臨,Nastya 收拾好行李,要求丈夫立馬帶着她和孩子前往波蘭邊境。她有足夠的積蓄,足以撐過戰爭的白熱化階段,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場戰爭將會持續多長時間。
Ania 是烏克蘭人,丈夫 Grisha 生於白羅斯,他們與兒子 Boris 住在距離基輔市中心不遠的山上。Boris 有慢性病,每周必須去醫院兩次。當戰爭爆發,醫院只因應緊急情況開放,他們已經因此錯過了一次診療。
Ania 認為西方並不是真正關心烏克蘭人民,制裁顯然不會讓普京停下來,而且西方沒有人會為烏克蘭出戰,沒有人會來到基輔執行人道主義任務、幫助他們離開正遭炮火圍攻的地區:“全世界都在說‘我們與烏克蘭同行’,但這並不是真的,只是一些陳詞濫調漂亮話。我們被拋棄了,我們現在只能祈求上帝不會拋下我們,並一直等到它結束。”
Leonid Ostalitsev 在基輔頗有名氣,八年前他還是一名廚師,在基輔市中心的一家小店裡做披薩。因為受不了居安遠觀,他上了頓巴斯戰爭的前線,成為一名機槍手,參與了最激烈的一些戰役。
退役後,他在基輔開了一家披薩店,但生活已跟戰爭不再一樣。披薩店叫做“老兵披薩”,Leonid 一邊事業起飛,一邊堅持在射擊場訓練,希望成為一個更專業的軍人,足以抵禦俄軍、保衛家園。他說:“我有一個兒子,我希望他能在一個自由國度長大。”
戰爭爆發後,《端傳媒》快速上線了“烏克蘭危機”專題,內容包括持續更新的信息整理、基輔獨立記者手記、戰爭現場圖輯、局勢分析和評論、詩選等。
騎摩托逃離烏克蘭:一個中國留學生在路上的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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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輔市郊,小田遇上進城的烏克蘭坦克。圖:小田
戰爭爆發後,中國留學生小田決定從基輔往西撤離。他想起新聞報道說,歐美國家來烏克蘭撤僑,都先撤到利沃夫,因此他選定這個烏克蘭西部主要城市,希望到那裡轉乘火車入境波蘭。然而就在普京宣戰後兩小時,基輔火車票已售罄,租車也早被租空。小田面前只剩下一條路——騎摩托。
另一邊廂,正在丹麥修讀讀新聞傳播學碩士的王伊文,想起多年前參加夏令營的群聊里有一位身處基輔的中國留學生小田。在小田逃離戰場的路上,他們斷斷續續地聊天。
剛出發時,小田樂觀地認為肯定可以到達利沃夫,然後入境波蘭。一路上,他忍受低溫、被宵禁令拖慢腳步,還有擦身而過的軍用卡車、坦克:“我看到無數同樣逃難的人,無助的神情,沒有表情的臉,我開始擔心——真的能逃出去嗎?逃出去之後又會發生什麼?我能夠順利轉學嗎?”
在遠離戰場的丹麥,教授要求同學分享自己對這場戰爭的感受。“這(戰爭)不能代表整個國家,莫斯科、聖彼得堡也有很多抗議……”首先發言的是一位俄羅斯同學,說不到五秒,她已經眼圈泛紅:“這同樣是許多俄羅斯人的恥辱和痛苦。”
作為一名中國留學生,王伊文一直認為自己只是旁觀者,直到有一位朋友問她:“中國的態度是什麼?”
我的烏克蘭房東和他收留的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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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柯先生
“在防空洞里,他(房東)家人跟我說——希望你以後會記得我們。”
這是柯先生第一次跟很多人一起避難。柯先生在利沃夫學畫畫,正在讀博士三年級。他的房東是本地人,在教培機構教導孩子們英語、舞蹈之類。戰爭爆發後,房東將家裡院子的地窖和教培機構的地下室都騰出來,改成公共防空洞和臨時避難所。每當防空警報響起,周邊居民、從東部戰況激烈城市撤離到此的難民都會過來躲避,柯先生也因此了解到他們的一些遭遇。
一個烏克蘭六口家庭曾在這裡避難兩天,其中有人提出想到羅馬尼亞,但並非所有人都同意出國,結果鬧得有些僵。柯先生認為,這可能是大多數烏克蘭人當前的處境——在紛亂的局勢里,要做每個決定都非常困難。
對於柯先生來說,利沃夫是座讓人喜歡的城市。那裡有很多咖啡館、啤酒廠,還有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博物館和劇場劇院。利沃夫市民特別友好,很悠閑、很包容,歐洲其他國家的旅客都喜歡到這裡旅遊。然而,柯先生知道現在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2月28日晚上,柯先生一度打算離開烏克蘭。當他告知房東,房東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舍。後來在防空洞里,房東家人跟柯先生說,希望他以後會記得他們。柯先生最終決定暫時留下來,希望幫助房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希望幫助一些從烏東來到利沃夫避難的中國留學生,協助他們離開戰地。
俄烏衝突,汽車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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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視覺中國
今年以來,中國成品油價連續三次上調,不少省份的92號汽油維持在每升7.85元的高價。隨着俄烏爆發戰爭,高盛集團於2月28日對外發布信息,將布倫特原油價格預期從每桶95美元上調至115美元。在中國,92號汽油或許將進入8元時代。
此外,對於中國汽車企業來說,烏克蘭和俄羅斯在產業鏈上佔有一定的位置:烏克蘭是芯片原材料氖的重要生產地,俄羅斯則日漸成為車企重要的海外市場。隨着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多國宣布對俄羅斯實施制裁措施。
其中,最令車企擔憂的是歐美國家可能對俄羅斯實施經濟制裁上的“核武器”——禁止俄羅斯幾家主要銀行使用“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支付系統(SWIFT)。稜鏡引述了解長城汽車的人士表示:“如果這項制裁最終實施,那將會使跨國車企跨境支付、資金流轉的成本大大增加,甚至難以進行。”
這場戰爭,將會對中國車企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小花梅”背後的怒江傈僳族女人:被討走?被拐賣?還是自主婚姻遷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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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雲南日報
今年春節,中國網絡都在談論豐縣鐵鏈女事件,這位雲南省福貢縣女性“小花梅”在豐縣的境遇,引起了不少人的憤慨,也引發了對拐賣女性問題的關注。
2010年,青年學者陳業強第一次到怒江州福貢縣做田野調查,發現當地有大批傈僳族女性外嫁到中國東部沿海地區,其中有自由戀愛的,有男方上門討親的,但也有大量被“介紹人”帶走,懵懵懂懂去了外地的。根據福貢縣公安局記錄,該縣從1988年到2009年間,共有4005名婦女外流,其中被拐賣外流的有1750人。
面臨生存危機時,女孩的婚姻有時候也變成了交換籌碼;當地一些家庭把女孩嫁到東部沿海地區,換取金錢償還債務和改善經濟狀況。然而,來怒江州討媳婦的男性往往採取欺騙手段,實現自己跟怒江傈僳族婦女婚配的目的。一些傈僳族婦女對外面的世界存在着美好的幻想,以為嫁到東部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嫁過去之後才發現現實與想像有很大差距。她們的丈夫一般是在本地找不到妻子的所謂“剩男”,要麼是家庭條件差,要麼是身體有殘疾,要麼是犯過錯誤、口碑不好。
根據官方通報,“小花梅1994年嫁至雲南省保山市,1996年離婚後回到亞谷村,當時已表現出言語行為異常。據小花梅親屬反映,同村的桑某某將小花梅帶至江蘇治病”。後來的通報稱,小花梅就在江蘇跟桑某某“失散”。
根據陳業強的田野調查,從福貢縣嫁到保山市、從福貢縣嫁到東部沿海省份,這兩條是當地極為常見的婦女外嫁路線。回到十年前福貢縣的背景,可以重新理解這則社會新聞,更深刻地理解當地一代女性的命運。